《流年簿》（原著向，010）
010
漩涡鸣人忘了自己何时睡去的，大抵是听了宇智波佐助那句不会原谅以后，他才发现自己犯了个多么可笑的错误。
事到如今，他怎么还能够奢求宇智波佐助回到木叶，如他一般，有一段平凡的感情，组建一个所谓温馨的家庭。
他怎么忘了，这个人早已失去一切，孤身一人立于茫茫天地之间，他四处漂泊流浪，居无定所，满身风霜，如此冰冷的雨夜，他又一个人度过了多少。
这个人如此骄傲，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喜欢一个人逞强，这点，恐怕到死都不会改变，他是如何适应了失去一条手臂的生活，遇到不方便的时候，他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而他，居然还在这里与他大谈什么女朋友，感情问题。
不，其实他并不想和他说这些。
漩涡鸣人苦笑，幸得夜色遮掩，他心脏一阵紧缩，只觉得好像被利刃划开，尖锐的痛感叫嚣着由他的心脏蔓延全身，碾压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让他喘不过气。
那晚，他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时的他俩，一个是天才少年，一个是万年吊车尾，他不服气，时常怼他，有一天，怼得两人的嘴唇都紧紧黏在了一起。
那些打打闹闹的岁月最后化成了记忆的碎片，一直停留在波之国某个微凉的早晨，宇智波佐助那一低头，一浅笑之间。
那样纯粹的笑容，漩涡鸣人此后再未见过。
画面一转，他又与他站在了终结谷畔。
那是他第一次的冰冷与决绝，他背对着他，任由他怎样愤怒低吼也不回头，他黑色的头发，深蓝的衣服，都在他眼底化成了火焰，烧得他浑身冰冷，歇斯底里，他不甘心，继续一声又一声地喊，可是耳畔只有汹涌澎湃的水流。
他的嘶吼变成空白的音符，被水天吞了去。
佐助，佐助，宇智波佐助。
那人始终没有回头。
他喉咙像要烂掉，心脏痛得麻痹，当雨后的第一缕阳光落到他身上时，他睁开双眼。
床的主人已经离开，而这里的环境让他清醒，这不是梦。
这不是梦啊，宇智波佐助还在他的身边。
漩涡鸣人忍不住咧开嘴傻笑了会儿，蓦然发现眼角湿得彻底，啊，多大人了，怎么做个梦都这么有情绪，漩涡鸣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伸手擦擦。
“起来了？”宇智波佐助推门而入，见他进来，漩涡鸣人立刻停下动作，笑：“嗯，你很早嘛我说。”
“身体好点没？”宇智波佐助走到他面前，如昨夜一般将掌心覆盖他额头，“不烧了，你身体果然不错啊大白痴。”
“怎么怎么，难道佐助担心了我一个晚上？”漩涡鸣人愣了愣，随即像发现了什么特别不得了的事。
漩涡鸣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说些让宇智波佐助不知该如何往下接的话，他不想和他纠结这些无意义的问题，侧头说，“起来收拾下，吃早饭吧，你不是还有特殊任务在身吗？”
最后一句话说得尤其讽刺。
这座小小村庄，漩涡鸣人今日才看了清楚。
即使多年以后，他依然叫不出它的名字，却因为宇智波佐助的缘故，它在他的记忆里，变成了一座彻头彻尾的华美之城，胜过一切。
雨后的阳光终于使风有了些温度，漩涡鸣人透过窗可以看见些来来往往的老人与小孩，这里的天空格外透亮，空气也十分清新，泥土香味浓重，如此环境，倒是让漩涡鸣人想起了多年前第七班一起出任务的日子。
昨夜的那场雨使道路变得泥泞，人们踩下去均是深一脚浅一脚，只有那些顽皮的小孩，在水坑里蹦蹦跳跳，好不快乐，漩涡鸣人心想昨天就是吃了水坑的亏，以最狼狈的模样出现在了宇智波佐助的面前，啊，什么火影辅佐，年龄大了，果然连个小孩子也不如。
“赶快吃饭。”
宇智波佐助的一声低促将漩涡鸣人不知放飞到哪儿的思绪给瞬间拉回了当下。
漩涡鸣人笑了笑，端起眼前的碗吃了几大口，清粥小菜，却让他忍不住连连称赞：“这米好好吃啊我说！”
“这些都是村里的人自己种的。”宇智波佐助道，“蔬菜也是。”
“好棒啊，都是自给自足的，怪不得佐助喜欢这里。”漩涡鸣人笑。
“谈不上喜不喜欢。”宇智波佐助淡淡说，“这里都是些战争留下的老弱妇孺，兵荒马乱的岁月已经过去，现在这里生活很平静。”
漩涡鸣人吃饭的动作缓了下来。
昨夜到底是太过匆忙，但今日不同，他抬头，凭着窗外照射进来温暖的阳光，细细地把眼前故人从头到尾审视了个遍。
他颇瘦，但鼻梁高挺，从眉眼到锁骨，均是硬朗的线条，轮廓间英气逼人，儿时的一双眼睛明亮傲慢，后来凛冽尖锐，如今，却是一潭深沉的湖水，让他多看一眼，都会沉溺其中。
小时候他还会嘲笑宇智波佐助长得眉清目秀像个女孩，但现在他满身沧桑，愈发成熟，却是比儿时更加牵动他的心脏。
没了锋芒的宇智波佐助，就像高傲的雄鹰被人折断了翅膀，就算断的不是他自己，他也一样感同身受地疼。
他现在，已经不是一名忍者，而是一个只想过平凡生活的普通人，他一个人行走天地间，没人有资格阻拦他，指责他，甚至说他有罪，他背负着那些沉痛又血腥的过去，累了，够了，现在的宇智波佐助，再也不想和那些尘世的争斗扯上半点关系。
你是自由的，无罪的，你是无罪的啊。
那一刻，漩涡鸣人心里这样想着，没来由，昨夜梦里的痛感又开始绵延上他的心脏，他赶紧放下手中碗筷，把目光移向别处。
“你怎么了？”
漩涡鸣人的反常让宇智波佐助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目光复杂地看着他，问：“又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啦哪有那么脆弱啊我说！”漩涡鸣人急忙辩解，“你好歹也相信我一下。”
“我猜也是。”宇智波佐助默默地吃着番茄，“白痴哪有那么容易生病。”
“你想打架吗我说……”漩涡鸣人顿了顿，道，“呐佐助，等会儿和我一起到这附近转转好吗？”
“你的特殊任务呢？”漆黑澄澈的瞳孔缩了缩。
“这也是我的任务之一啊！”
人越老，脸皮就越厚了啊。
漩涡鸣人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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